铜铃又晃了一下,这次比上一次更轻,像是有人用指甲在内壁弹了半下。苏牧阳没睁眼,但左手拇指已经从锁扣边缘滑到了剑柄末端,轻轻一顶,玄铁重剑发出一声低鸣,像是回应某种暗号。
他知道,那个“传信的工具人”还在。
昨夜那一下震动不是风,也不是巡逻弟子碰到了什么,而是奸细在确认信号通路是否畅通。这人不傻,动作极有分寸,既不会太频繁引起注意,也不会太久不传导致上级怀疑。可惜他不知道——苏牧阳早就把整个情报链当成了自己的钓鱼竿,只等鱼咬钩。
神雕立在帐外高岩上,单腿微曲,翅膀收拢,像一尊黑铁铸成的雕像。但它右爪中夹着一根细铜丝,另一端连着主帐角落的铜铃。刚才那一下晃动,它比苏牧阳还早半息察觉。
苏牧阳缓缓睁开眼,目光落在案上那份伪造的兵符令箭上。令箭是黄杨木刻的,上面画着三道火纹、七处伏点,还有郭靖亲授的“寅三接应”暗记。乍看之下,连丐帮八袋长老都难辨真假。
他提笔,在令箭背面加了一行小字:“子时出发,火攻粮道,若遇鹰哨,三击掌为号。”
写完,故意将令箭斜搁在案角,一半悬空,仿佛随时会掉下去。然后起身,踱步出帐。
清晨的营地一片忙碌。弟子们操练剑阵,马匹嘶鸣,炊烟从西侧灶房升起。苏牧阳站在青石坪边缘,看着一名杂役蹲在地上刷锅,动作迟缓,眼神却不断往主帐方向瞟。
就是他了。
这人叫阿六,平日话少,干活勤快,没人怀疑他会是奸细。可苏牧阳记得,三天前自己在《剑诀杂录》里写了一句“北岭不宜久留”,当晚就有铜铃震颤。而那天唯一进过主帐的非亲信人员,就是来送饭的阿六。
更巧的是,他刷锅用的铁勺,柄上有三道划痕——和聚阴盟死士联络的暗记一模一样。
苏牧阳不动声色,拍了拍身边神雕的翅膀:“去转一圈,别让人偷懒。”
神雕低鸣一声,展翅腾空,盘旋于营地正上方。它的影子掠过灶房屋顶时,阿六猛地低头,手一抖,锅里的水泼了出来。
很好,心虚了。
当天午时,苏牧阳召集四名亲信弟子入帐议事。他站在地图前,指着幽谷后山一条隐蔽小径,语气凝重:“三日后子时,我们夜袭敌军粮道。主力分三路:左翼绕南坡放火,右翼埋伏断崖截杀溃兵,中军由我亲自带队突袭运粮队。”
他一边说,一边将那份黄杨木令箭递给弟子:“按这个布防,今晚就传令下去。”
弟子接过令箭,大声应诺,转身离去。帐帘掀开又落下,阿六正端着茶盘站在外面,低头垂眉,仿佛只是来添水。
苏牧阳瞥了他一眼,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