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章 青衣赌局

南疆湿热的风裹挟着泥土与草木的气息,吹拂在脸上,却难以驱散地宫带来的阴冷与沉重。一行人相互搀扶,沿着崎岖山路向下,朝着蛇盘村的方向跋涉。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冠,投下斑驳的光影,却照不进众人心头的迷雾。

丁逍遥走在最前,步伐沉稳,但眉宇间锁着一丝化不开的凝重。胸膛内,那融合了雷霆与部分【蛊母邪璎】本源的力量如同深潭,沉静却暗流涌动。他能清晰地“内视”到,一丝极其细微、几乎难以察觉的墨绿色能量,如同拥有生命的藤蔓,正缠绕在他新生的经脉与那颗融合了雷击木心的心脏周围。

这并非侵蚀,更像是一种……“标记”?或者说,“共生”的邀请?是那沉入毒池的“翡翠胎石”无意识的馈赠,还是【蛊母邪璎】残留的影响?他无法确定,但这股力量中蕴含的磅礴生机与对“蛊”“毒”之道的天然亲和,让他隐隐不安。左眼雷纹偶尔会自发地流转过一丝银芒,似乎在本能地警惕与平衡着这股外来的力量。

云梦谣依旧在沉睡,由林闻枢和陆知简轮流背负。她额间的璎珞印记完全隐没,呼吸悠长,灵性波动却如同深海,在沉睡中不断壮大、蜕变,仿佛在进行着某种血脉的彻底觉醒。偶尔,她会无意识地呢喃出几个古老晦涩的音节,让周围的草木似乎都为之轻轻摇曳。

罗青衣沉默地跟在队伍中,脸色比丁逍遥还要难看。她不时抬起自己的手腕,那里之前为了解析共生巫术而划开的伤口已经愈合,只留下一道浅粉色的疤痕。但她的指尖,却总是不自觉地微微颤抖。在地宫心魔幻境中,那“腐烂药圃”和亲人朋友在眼前消融的景象,如同烙印般刻在了她的灵魂深处。更让她心惊的是,在幻境最绝望的时刻,她内心深处涌起的,并非纯粹的悲伤,还有一种……想要理解、甚至掌控那种“毁灭与新生”力量的疯狂念头!

作为顶尖的医毒大家,她对“生命”与“毒性”的界限有着超乎常人的执着与好奇。那共生体的扭曲存在,那【蛊母邪璎】蕴含的造化与毁灭,以及最后那“翡翠胎石”展现的纯粹生命本源,都像是最致命的毒药,对她产生了无法抗拒的吸引力。

她想知道,那种将生命与毒性、创造与毁灭融为一体的力量,究竟是如何运作的?如果能理解,甚至掌控……

这个念头让她不寒栗,却又如同野火般在她心中蔓延。

回到蛇盘村时,已是傍晚。村子依旧笼罩在一种诡异的寂静中,但那种长期萦绕的绝望与恐惧似乎澹薄了许多。后山裂缝不再涌出黑气,连空气都似乎清新了几分。

村民们看到他们活着回来,尤其是看到被背负的、沉睡的云梦谣时,脸上露出了极其复杂的表情,有惊愕,有畏惧,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、如同看到神迹般的敬畏。老祭司在阿达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走来,看到云梦谣额间偶尔闪过的一丝混沌光晕(沉睡中无意识散发),他浑浊的老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,随即拉着阿达,朝着云梦谣的方向,缓缓跪拜了下去,口中念念有词,说着古老的、充满感激与臣服的话语。

丁逍遥没有阻止,也没有解释。有些东西,无需多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