轮椅碾过林间小径松软的苔藓,发出持续而轻微的沙沙声,如同大地沉睡的呼吸。灵髓小溪在前方不远处闪烁着银蓝色的微光,潺潺水声与鸟鸣交织,为这片林间空地增添了生机
一心将埃拉的藤蔓轮椅稳稳地停在溪边一块平坦的巨石旁,这里视野开阔,能看到溪水在布满发光鹅卵石的河床上流淌,也能回望他们来时被巨大古树根脉掩映的小径。
莉兰妮没有立刻坐下,她站在溪边,墨绿色的背影对着溪流,尖耳微微转动,似乎在聆听水声,又似乎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。
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冠,在她肩甲藤蔓纹路上跳跃,却驱不散她周身弥漫的那层无形的、沉重的气息。刚才埃拉那个关于“为什么帮我们”的问题,像一把钥匙,打开了她内心深处尘封最严密的门,门后是冰冷刺骨的黑暗和血腥味。
埃拉坐在轮椅上,清澈的目光在姐姐略显僵硬的背影和溪水之间流转。她的小手安静地放在毛毯覆盖的膝盖上,刚才那丝细微的颤动仿佛只是幻觉。
她似乎也感觉到姐姐情绪的低沉,乖巧地没有出声,只是静静地看着水光。
一心没有催促,也没有试图用轻松的话题打破沉默。他靠在轮椅旁一块温润的树根上,绿眸沉静,像一片深邃的湖,等待着风暴的来临,或者倾诉的流淌。
他知道,有些伤痕,需要当事人自己撕开。
终于,莉兰妮缓缓转过身。她没有看一心,目光落在妹妹盖着毛毯的腿上,那眼神复杂得如同搅动的深潭——有深不见底的痛楚,有刻骨的仇恨,更有几乎要将她压垮的自责。她走到轮椅旁,没有坐下,只是半蹲下来,让自己的视线与埃拉平齐,也离那双腿更近。
这个动作让她显得不再那么高不可攀,带着一种罕见的脆弱。
“埃拉的问题…很好。”莉兰妮的声音响起,不再是惯常的清冷,而是带着一种砂砾摩擦般的低哑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沉重的石磨下挤出来。
“为什么帮我们?也许…你该听听‘我们’是谁,我们经历过什么。”她终于抬起眼,青绿色的眸子如同淬了寒冰的翡翠,直直地看向一心,那里面翻滚的黑暗几乎要溢出来。
“月影家族,”她开口,声音在空旷的林间显得有些飘忽,却又沉重地砸在听者心上,“世代守护翡翠密林西境,是永青王国的‘边境守望者’。我的父母,前任指挥官,他们是这片森林最锋利的剑与最温柔的摇篮。”
她的嘴角勾起一个极其苦涩的弧度,“至少…在我十二岁之前,我是这样认为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