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雾还没散透,陆昭蹲在营门口,手里捏着半块烧了一角的火药饼,指尖搓了搓,闻了闻,点了点头。
“干了。”
他把残渣扔进陶罐,盖上盖子,冲旁边亲兵道:“去,把三号筒重新装填,点火试燃。”
亲兵刚跑出去,辕门外就传来车轮碾过碎石的声响。七辆漆封严实的商车一字排开,车辕上挂着甄家的白鹭纹旗,风一吹,旗角扫过地面,没带出半点尘。
陆昭站起身,拍了拍手,朝帐内喊了声:“茶泡好了没?”
帐里没人应,只听见水沸的咕嘟声。他也不恼,自己撩帘进去,拎起铁壶往两只粗瓷碗里倒水,茶叶梗打着旋儿浮上来,像几根不肯安分的算筹。
“来了就进来,门口站一排,像不像等着分赏钱的流民?”
甄宓掀帘而入,素色深衣,发间一支白玉兰簪,连环佩都没挂。她身后跟着两名女使,一个捧着木匣,一个提着竹篮,篮里盖着布,隐约有米香。
陆昭端起一碗茶递过去:“没酒没乐,委屈了。”
甄宓接过,没喝,只低头看了看茶叶:“三屯如今,连待客的春芽都省了?”
“去年收成七成充军粮,剩下的得留种。”陆昭自己喝了一口,烫得龇牙,“不过这茶梗是赵云从常山带回来的,说是比嫩叶耐泡,就是喝多了半夜得起来解手。”
甄宓嘴角微动,没笑,却也没绷住。她放下茶碗,从女使手中接过木匣,打开,取出一卷竹册、一张布防图,推到案上。
“你昨夜烧了《太平清领书》,今日又让民兵扮逃民散印信,张牛角以为你内乱将起,正调主力压境。”她声音不紧不慢,“可你这粮仓,空得能跑马。”
陆昭点头:“所以你来了,我就得说实话。”
“说说看。”
“我没聘礼。”他摊手,“牛羊没有,金帛没有,连像样的宅子都得等打赢了再盖。我能给的,就这两样——”他指了指竹册和布防图,“一个是实情,一个是信任。”
甄宓盯着他看了片刻,忽然问:“你打算怎么改?”
“改什么?”
“士族囤粮、豪强占田、商路被官家掐着脖子走。”她语速渐快,“你若只想着打仗,甄家送你千车米也撑不过三个月。你若真想破局,就得动根子。”
陆昭笑了:“你倒不客气,刚进门就问政事。”
“我不是来嫁人的。”甄宓直视他,“我是来谈生意的。”
“好。”陆昭收了笑,“那我也不绕弯。我的‘农商并重’,不是让农民多打粮,商人多跑路。是让种地的能存粮,跑商的敢开口要价,不让一粒米、一文钱全被上面吸走。”
“怎么防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