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还没停透,檐下积水滴在廊前石板上,发出闷响。陆昭站在案前,手里捏着一块靛蓝粗布,指尖搓了搓布面,抬头问王五:“这批货,能走几趟?”
“三批。”王五回答得干脆,“每批十二车,走代郡、上谷、渔阳三条道,和农具队原定路线一模一样。”
陆昭点点头,把布往案上一放:“换人,换货,换名头。从今天起,他们不是农技官,是贩布的商队。”
王五皱眉:“可这些人……只会量田亩、算肥量,连账本都看不懂。”
“账本不用他们看。”陆昭从袖中抽出一张名单,“甄家十二个女账房,今早已经动身。一个教记账,一个教算利,顺便——问问乌桓妇人,她们家的羊群冬天往哪迁。”
王五愣了愣:“拿账本换地图?”
“账本是幌子,盐才是钩子。”陆昭从案角拿起一杆铜秤,轻轻一抖,秤砣落地,发出清脆一响,“每杆秤,都刻着‘冀通元宝’,过称时,短三两。”
“他们要争?”
“争就对了。”陆昭嘴角微扬,“一争,就得亮人,亮货,亮路。咱们送的不是布,是烧红的炭,就看谁敢接。”
话音未落,郭嘉晃了进来,手里拎着那杆铜秤,转了几圈,忽然笑出声:“你这是让农夫去赌坊当账房,还指望他们赢钱?”
“不指望赢钱。”陆昭接过秤,往他怀里一塞,“就指望他们输得大声点,让北边听得见。”
郭嘉咧嘴:“行啊,这招叫‘种地的改行做买卖,买卖里头埋刀子’。我给起个名——春耕不行,改行劫道。”
正说着,外头脚步声急,一名斥候冲进来,单膝点地:“报!乌桓使团已入关,带马五百匹,直奔代郡互市。另有一人持节杖,自称冀州牧使,已在城外候见。”
陆昭和郭嘉对视一眼。
“袁绍的人?”郭嘉挑眉。
“比袁绍还急。”陆昭冷笑,“他怕我们真和乌桓打起来,更怕我们打得太好。”
郭嘉把铜秤往地上一扔:“那咱们就让他看场热闹。互市是假,探底是真。可咱们也不能光看,得让他们也尝点滋味。”
陆昭点头,转身提笔写下两道令。
第一道,命王五将五百石掺盐草料混入互市储备,专供乌桓马匹食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