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风卷着雪沫子往领口里钻的时候,赵云正蹲在冰缝边用刀尖挑一块冻硬的马粪。他看了两眼,往地上一扔:“还是那群老朋友,没换口味。”
身后八十骑没出声,连马都咬着裹布的衔枚,只拿眼睛等他发话。赵云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雪,回头点了十个兵:“你们,把粮袋往冰沟里推。动作轻点,别让雪塌了。”
这是第三天。前天夜里他们顺着炭粉印子摸到这条谷,发现乌桓人把抢走的两车粟米藏在西侧冰裂带里,守得松垮,像是故意露个破绽。赵云没急着动手,反而让手下在谷口来回走,踩出几十道杂乱脚印,又把一匹瘸马拴在远处树桩上,装作落单模样。
“他们要是不来,说明脑子还清醒。”他当时说,“要是来了,就得问问他们的脖子硬不硬。”
现在,马粪新鲜,脚印凌乱,风向偏北——老天爷连借口都给好了。
他翻身上马,摸了摸腰间的环首刀,又按了按 saddle 上那块带倒刺的皮扣。这玩意儿是陆昭昨儿亲手塞给他的,说是拆了旧车板做的,能卡住大腿不打滑。赵云试了两次,差点把搭档从马屁股上甩下去,现在总算顺手了。
“都记住了?”他转头看身后的队伍,“两两一组,换鞍不换马。射完就走,不许追。目标是粮,不是命——除非他们的命自己往刀口上撞。”
没人应声,但有人咧嘴笑了。
风在谷口打着旋,把几片碎雪卷上半空。赵云抬手,掌心朝下。等了半炷香工夫,远处雪坡上终于冒出三个黑点。
“来了。”他低声说,“三匹马,拖着东西,走得慢。是来搬粮的。”
“要不要放近点打?”
“不。”赵云摇头,“就按原计划。他们要是有后手,这时候该出来了。”
话音刚落,东侧山梁上果然多了几道影子。七八个骑手散开阵型,显然是在观望。赵云嘴角一扯:“还真当咱们是落单小队。行啊,那就请客。”
他抬手三指一挥,埋伏在冰缝两侧的骑兵立刻压低身子,马蹄裹布,悄无声息地向谷底收拢。风声盖住了所有动静,连马喘气都被捂在嘴里的姜片压成了闷响。
搬粮的三人终于靠近粮车。一个乌桓兵跳下马,伸手去解麻袋绳结。就在这时,赵云猛地抬手,一声短哨划破风雪。
十组骑兵从三面冲出,双骑共鞍,一人控马一人持弓。箭雨还没落地,第一组已经冲到敌阵中间,两人在马背上错身换位,刀弓交替,动作快得像一个人长了四条腿。
那三个搬粮的当场倒了俩,剩下一个刚翻上马背,就被一箭钉在鞍上,扑通栽进雪堆。
山梁上的援兵立刻策马冲下,可还没进谷口,赵云已经带人围住了粮车。他亲自砍断绳索,把两车粟米推下斜坡,任其滑进冰沟深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