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云把酒壶递过来时,陆昭正用小刀刮一块冰碴。壶嘴还冒着热气,他吹了口气,抿了一口:“北面那人,一路喝酒,走得不急,说明不是逃,也不是打头阵。”
“是探路的。”赵云接过空壶,塞回怀里,“昨天在第三道坡口,他停下来烤了半只野兔,火堆堆得像在请客。”
陆昭笑了:“请咱们去追,他好带路。”
郭嘉靠在门框上,手里捏着半块冻饼,一边嚼一边含糊道:“贼烧了十六个烽火台,咱们回敬一颗人头。账算得挺快,可他们不急着报仇,反倒派个喝酒的慢悠悠往南溜——这不像是要拼命,倒像是怕咱们不注意他。”
田丰拄着拐进来,听见最后一句,皱眉:“你是说,他们在演?”
“不是演。”陆昭把刀收进袖口,“是故意露破绽,等咱们上钩。他们想咱们派兵追那白袍,一路追进大雪窝,然后从两边山上冲下来,围住打。”
郭嘉咧嘴一笑,饼渣掉在胡子里:“烧烽火是喊‘我来了’,留人头是回‘你滚蛋’,现在这喝酒的,是笑着说‘再来玩啊’——人家不光想打你,还想牵着你鼻子走。”
屋里一时静了。外头风刮得紧,门缝里钻进来的雪粒打在炭盆边上,噼啪响。
陆昭起身,走到墙边那张旧舆图前,手指顺着一条线慢慢划:“旧驿道,从北岭到三岔口,二十里。中间有个葫芦嘴,两边高,中间窄,出口被去年雪崩堵了,只剩一人宽。马过不去,人得下马爬。”
赵云凑过去:“那儿埋伏,能卡死脖子。”
“他们要咱们追,咱们就追。”陆昭抬头,“但不是追人,是追地形。”
郭嘉眼睛一亮:“拿那喝酒的当引路的,咱们把戏台子搭在葫芦口,让他领着大部队往坑里跳?”
“对。”陆昭点头,“他们想诱咱们出城,咱们就假装中计,派一队老弱押粮上道,马腿一滑,粮袋一撒,慌里慌张,像真被堵住了。他们见了,肯定来抢。”
田丰皱眉:“万一不来呢?”
“会来。”郭嘉嚼着饼,笑出声,“人见便宜不占,心里痒。何况还是咱们的粮,用的是他们的箭射下来的。这口气,他们咽不下。”
陆昭拍了拍图上那处窄口:“三重伏。第一重,强弩手藏冰缝,专射马腿。马一倒,后头的就挤在口子上,动不了。第二重,陷马坑,覆雪布,底下插竹签。第三重,白马义从埋伏高坡,等他们全挤进去,就封出口。”
赵云问:“什么时候动手?”
“不急。”陆昭盯着图,“等风转西北,雪加大。那时候,他们看不清,听不准,马蹄陷雪里,跑都跑不快。”
郭嘉忽然一拍大腿:“把缴获的狼牙箭,插几个在坑边上,歪歪斜斜的,像咱们仓促埋的。等他们看见,心里一愣——自家的箭,怎么在这儿等着自家的人?”
陆昭笑了:“让他们自己吓自己。”
第二天一早,陆昭亲自带人上了北岭。